我跟你打個賭。如果我贏了,你就把名字給我。
我贏的話呢?
我就嫁給你。
我贏的話呢?
我就嫁給你。
那天,他收到一封沒有寄件人的信。
上面確實是寫著:TO.夏目。
盯著這封不知道究竟是誰寄過來的信件,時序……已經進入了秋天。
夏目拿著不知名的信件,看看封面,再看看封底,確認是不是真的沒有寫收件人。
會是誰寄這種信給他?
在他的記憶中,很少……不、幾乎可以說是沒有朋友會寄信給他了。
開始有所謂的朋友,也不過就是自從和貓咪老師相遇以後開始,他漸漸的開始有朋友罷了。
斑在旁嗅嗅,看看夏目手上的信:「夏目。」
「嗯?怎樣嗎?老師。」從相遇到現在,夏目已經很習慣稱呼斑為貓咪老師,有時候則是直接叫牠老師。
「那封信……」斑覺得哪裡有些奇怪,卻又說不上來。
「有問題嗎?」相處的時間長了,夏目大概也知道斑話中的意思,就算斑沒有開口。
「該不會是什麼好吃料理的折價卷吧?」
「……」夏目決定,不要理會這麼整天只想著吃的肥貓。
他抬頭看看街景,原本鮮綠的樹葉漸漸的染上紅與黃。
天氣也從炎熱的夏天轉為涼爽的秋天。
風撫過肌膚很舒服,完全沒有黏膩,他很享受在這種不會太冷,又不會太熱的季節中。
走在前往學校的路上,一開始都是安靜的,只要在幾步,在前方不遠的巷口,就會……
「早安,夏目。」黑髮的少年溫和的叫喚他。
「早安,田沼。」夏目也溫和的回應少年。
他們兩個人之間,早就已經形成某一種默契。
習慣性的相約好一起上課,田沼總是會在路口等他,沒有口頭的約定……似乎是不知不覺中,養成的習慣。
眼尖的田沼,發現夏目手中握著一封信,好奇道:「信,誰寄給你的?」
他不是忌妒,他知道夏目也有不少他看不見的朋友,但是……跟他一樣是人的朋友,除了他以外,頂多只有一位叫名取的男人。
「不知道,上頭沒有寫是誰寄來的。」
「拆來看看?」
「嗯。」夏目點頭。
他拆開信封,理頭放的是一張淡藍色的卡片,上頭只有寫著……
夏目:
除了這些之外,其他的什麼都沒有。
真奇怪……為什麼,什麼都沒寫呢?
「上頭寫什麼?」田沼好奇的問。
夏目沒有多說什麼,微笑的直接將什麼都沒有寫的卡片交給他。
田沼接過卡片,看了看,笑道:「是邀請卡呢!」
「咦?邀請卡?」
「你看,」田沼指著卡片的中央:「這裡。」
但是,夏目什麼都沒有看到,除了開頭的「夏目:」外,其他的地方沒有寫任何一個字。
「……」他沉默盯著卡片。
「怎麼了?」田沼開口:「是因為有什麼東西檔在你面前,所以看不到嗎?」
他記得,曾經在秋之祭典的時候,他、夏目和一個小狐狸一起看煙火時,夏目有說過,有個妖怪擋住他的視線,看不見煙火。
所以,他們往更高的地方走去,只是為了可以看見美麗的煙火。
這次看不見卡片中的字,也是因為……?
「不,沒有。」夏目搖頭:「沒有東西擋住我,可是……」我真的看不見。
夏目摸著這張不大不小的藍色小卡,總覺得……哪裡怪怪的。
那時候,田沼看不見庭院中的池塘,他卻看的見時的心情……就像他現在這樣嗎?
某種,羨慕又遙不可及的感覺。
內心的某一部分,似乎被人給悄悄的帶走一些東西。
「可以告訴我嗎?」夏目開口,望著比他稍微高一些的田沼。
「什麼?」
「這上面,寫些什麼。」夏目再次的把卡片交給田沼。
田沼看看卡片,用著好聽的聲音,將那幾句話唸出來。
許久未見,可好?
我誠摯的邀請你,來到我們相約過的地方。
在那顆楓樹下。
「相約、楓樹……下……」夏目輕輕的唸著這幾個字。
他曾經跟誰約定過嗎?還是……其實這封信,並不是寄給他的?
「記得是哪裡嗎?」田沼說。
夏目搖頭「沒太多……記憶呢……」
從他有的記憶,幾乎都是被妖怪追逐;沒有人願意跟他相處,覺得他是個怪人;一直到發現友人帳、遇見貓咪老師之後,那些不愉快的回憶漸漸的消失,被快樂和溫馨給取代了。
友人帳,也越來越薄了……
想著、想著,不知不覺,他和田沼兩個人已經走到學校,到各自的班上上課。
完全沒有發現,貓咪老師什麼時候已經不在他們兩個人身邊。
已經入秋了,天氣漸漸變的涼快。
夏目望著窗外,看著操場上奔跑的人,還有蔚藍的天空……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詞。
小確幸。
啊啊、現在這樣,確實是呢,某一方面來說,他和妖怪們相處的很好,也沒有像以前那樣,很難和別人溝通。
有朋友了……
夏目望著講台上的老師,看著不算太艱深的漢語課,今天的內容是和語歌。
啊、不知道鈴子外婆,喜不喜歡和歌呢?
──生活不一樣了?
──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?夏目。
耳邊忽然傳來陣陣的陌生的男性嗓音,夏目下意識的看向窗外,沒有看到任何的影子。
不是人影……而是妖怪的影子。
完全都沒有,可是卻聽的到聲音,這是為什麼?夏目皺起眉頭,是誰呢……為什麼會這個時候發出聲音?
他帶著這個疑問一直到放學。
走到更換室內鞋的地方時,田沼已經在那理等他了,然後他看見一個有些模糊的黑影子在田沼的身邊。
夏目總覺得好像少些什麼一樣。他裝做沒事的走上前,換上室外鞋。
「夏目。」田沼開口:「那個……你今天,有聽到什麼聲音嗎?」
「聲音?」夏目停頓一下,點頭:「有阿,有聽到聲音,可是……」
「看不到說話的人嗎?」田沼直接把後面的話給接下去說。
「啊、對……」夏目回答。對於田沼直接把他的話接下去,並且幾乎沒有任何錯誤的說出來覺得有些吃驚。
這種感覺……就很像是,田沼知道他心裡想些什麼一樣。
「那個、夏目……」田沼看看左右,確定沒有人之後,指著站在他身邊的黑影說:「這位先生,說他今天有和你說話,但是……你沒有看見他。」
「先生?」夏目愣住了。他看見的只有一團影子,沒有任何清晰的畫面。
那種失落的感覺是怎麼回事?從小到大,他都可以看見妖怪,這是第一次…….他從來都看不見妖怪,只有一團影子。
啊、這樣說起來,他現在才想到,通常下課的時候,他一定會看到貓咪老師,卻沒有看到牠。
原來有種奇怪的感覺,缺少的感受,是因為……這樣嗎?
發現夏目有些異樣的田沼,沒有多說什麼就直接拉著夏目往外頭走。
「咦?田沼?」夏目來不及反應,就被田沼直接拉著走。
「跟我來就對了。」田沼丟下這句話,沒有鬆開手的帶夏目往前走。
如果沒有錯的話、沒有錯的話……就是那裡吧。
在腦海中出現的畫面,一個和夏目神似的女人,以及……剛剛站在他身邊的男人。
夏目說看不見他,可是他卻看見了,這代表著什麼?
他看的見那兩個人的畫面,卻聽不聽處他們說些什麼。
或許……這和夏目突然間看不到妖怪有關係?
夏目跟著田沼的腳步,很放心的讓田沼拉著他走,視線在身邊走過的街景一一閃過。
他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,這麼清楚的看過街道上的一切。
每家的門牆,都這麼有特色嗎?他一直以為每個人的家門都是一樣,因為那些總是會被妖怪給擋住,不然就是……他只會看著妖怪。
原來是這樣嗎?他在不知不覺中,已經習慣看的見妖怪的生活了。
當沒有看見的時候,才會發現那些平常習以為常的東西,消失的那種落寞感……原來,他是這麼喜歡那些妖怪。
即使有些妖怪很不親人,或想要害人,他還是……很喜歡。
啊、真想看見他們呢。
高過牆的樹木上,鮮綠的葉子也都開始漸漸轉黃了,以前他只要抬頭,就可以看到有些妖怪坐在樹上,那可能是外來的妖怪,也可能是守護那個家的妖怪。
現在除了樹幹、葉子以外,什麼也都沒有。
仰頭望著天空,是蔚藍的……和以往沒有什麼不一樣。
只有這裡一樣,其他的都不一樣了。
走過商店街的時候,他聽到很多人在和他、田沼打招呼,都微笑的帶過去。
被問到他們要去哪裡的時候,田沼說:「要一起去讀書。」很簡單的就帶過去。
離人群越來越遙遠,耳邊吵雜的聲音也轉成寧靜。
咖沙咖沙,腳底踩過落葉的聲音,清脆的傳入耳中。那種奇異的感覺,其實他還滿喜歡的,不自覺得……他露出一個笑容。
──要笑,才好看啊。
耳邊又傳來那個聲音,是今天上課的時候聽到的聲音。
夏目望著田沼身邊的黑影,影像漸漸清晰一些,好像可以看到臉的輪廓了。
突的,田沼把鬆開手,帶著他到一顆楓葉樹下。
夏目望著樹木,一片落葉落下來,正巧落在他的眼眉上,才準備拿下來的時候,田沼已經替他拿下來了。
「謝謝。」他說。
下一秒,眼前浮現出一個畫面,他看見鈴子外婆和一個男人在樹下的畫面。
男人穿著厚長的紋付袴,外衫是金色漸層至墨綠色,袴則是灰黑相間的菱形格子,上樓用金色的絲線繡著一些楓葉。
男生很英俊,他的雙眸的顏色和楓葉的顏色很接近,他戴著一副眼鏡,雙手放在衣服裡頭,相當有禮貌的問:「你叫什麼名字?」
「夏目,你呢?」身穿水手服的夏目鈴子說。
「你沒有說出你的名字。」男人似笑非笑的搖頭:「你不肯說出名字嗎?」
「就跟你們妖怪不願意隨便說出一個名字一樣啊。」夏目鈴子笑的自信,她手上拿著一枚石子,上下的拋丟。
「妖怪……啊、某一方面來說,我算是妖怪。」男人點點頭:「原來你對於我們,都是這樣稱呼嗎?」
「嗯?不然還有什麼其他的稱呼?哎呀……在這個國家,就算是神,也有些是從妖怪轉變過去,統稱不就好了?況且……你們也有名字。」
「我們的名字不能隨便說。」男人走到樹下,手碰觸樹幹:「名字對我們來說很重要,雖然…..我不曉得什麼對你們來說很重要。」
「你還真奇特。」夏目鈴子說:「一般的妖怪見到我,通常是要吃我,再來就是和我玩,不然就是有求於我……你卻都沒有。」
「我並不是沒有求於你。」男人說:「我希望你可以當我的新娘。」
「嗄?」夏目鈴子懷疑自己聽錯了,手上的石子掉落在地上:「新娘?你狐狸娶妻嗎?」
「不、而是你很適合。最少在看的見我的人當中。」
「那不然……我跟你打個賭。如果我贏了,你就把名字給我。」
「我贏的話呢?」
「我就嫁給你。當你的新娘。」
「好啊。」男人點頭:「要賭什麼?」
接著,畫面變的模糊,夏目鈴子和男人的影子消失了,他看到的是田沼的臉。
夏目摸摸自己的眼睛,懷疑是不是看錯了。
「夏目?」田沼擔憂的問著,來到這裡之後,夏目似乎看見些什麼,回過神來以後臉色就不是很好。
「我沒事。」夏目搖搖頭,給田沼一個溫和的笑容:「只是……剛剛看到我外婆了。」
「外婆?」田沼疑惑,他看看身邊的男人:「你剛剛看到什麼?」
「我外婆和一個男人。」夏目很老實的說:「田沼……你身邊的那個男人,他的穿著怎樣?」
他想確定一下,男人是不是和他看見的那個人一樣。
「嗯……」田沼看看身邊的男人,將男人的外貌和穿著鉅細靡遺的說出來。
在田沼的描述之下,他可以確定那個黑影的人,就是他剛剛看見的那個男人。
所以男人到底是和夏目鈴子做了什麼打賭?又和相約定的地方……有什麼關連嗎?
「怎樣嗎?」田沼好奇的問:「我剛剛也有看到那個男人和一個很你很像的女人的一些事情,可是……我聽不到他們說什麼。」
「聽不到?」夏目吃驚的說著。
他看的很清楚,也很清楚的聽到他們之間說了些什麼,但是田沼卻聽不到,他能夠看見男人現在的形體,卻聽不到男人和夏目鈴子以前的事情嗎?
夏目仰頭望著眼前的樹,總覺得……好像還有什麼事情,還沒有出來。
「他們兩個打賭,要是我外婆贏了,男人就要把名字告訴他,」夏目說:「如果我外婆輸了,就是要嫁給他。」
「外婆就是……」
「那個和我長的很像的女人。」夏目微笑的說:「已經不知道有多少見過我外婆的妖怪這樣說了,真的……有那麼像嗎?」
「很像,又不像。」田沼說:「你們……有一部分交疊起來,所以才會被他們這樣認為吧。」
「啊……是這樣啊……」夏目讚嘆。想不到原來有這樣的感覺嗎?
原本還以為只是純粹單純外貌上的相似,想不到是有一部分一樣啊。
「對了,田沼。」夏目說:「你可幫我問問……」
話還沒有說完,一陣強烈的風吹過來,夏目和田沼兩個人趕緊舉起手擋住雙眼,並且穩住自己的身體。
風很快的吹過去,樹上的葉子也落下不少……
夏目和田沼兩個人放下手,一臉不解的望著對方。完全不懂…….怎麼突然會有一陣這麼強的風。
沒一會,夏目發現,原本在田沼身邊的黑影不見了。
他下意識的開口:「消失了。」
田沼往旁邊一看「真的……不見了。」
是跑去哪裡了?
正當他們疑惑的時候,夏目感覺到有人在拉他的褲腳,他低頭看見一團白色的東西。
「田沼……這是……」夏目蹲下身子,把那團白色的東西給抱起來,他現在看不到妖怪的真正形體,只能隱約的看見一些模糊的影子。
「你看不見嗎?」田沼很吃驚的問。
「嗯……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。」夏目苦笑,雖然看不見這團白色的東西是什麼,可是直覺卻告訴他,這東西不會傷害他,還是他熟悉的東西。
「那是……貓咪老師。」田沼說。
*
夏目躺在床上,起身看著睡在他身邊已經進入深眠的田沼。
因為看不見貓咪老師的關係,夏目突然有一種很奇異的危機意識。
他從來沒有一次像知道看不見貓咪老師的時候感到恐懼……如果有一天看不到妖怪的時候……那時候他肯定已經做好萬全的心理準備。
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會這麼快。
只剩下模糊的影子,看不見清楚的實體。
他不想要面對看不清楚的貓咪老師,所以他拜託田沼今天和他一起回來,一起住……最少讓他安心一下。
從無到有,總是欣喜。但是……從有到無,卻是一種奇異的落寞。
看不到貓咪老師,真的好像少些什麼東西似的,空空的……
也許在這段時間中,他已經習慣貓咪老師陪在他身邊了。
夏目嘆口氣,拿起放在枕頭旁的友人帳:「鈴子外婆……當初,為什麼要做友人帳呢……」
收集許多妖怪的名字,然後一一的保存在這裡面,現在由他來歸還所有妖怪的名字。
啊、想想他真該感謝她,因為友人帳讓他遇見許多人。
夏目摸摸友人帳,放回原來的地方,睡去。
*
夏目鈴子手上拿著很多張寫著不同名字的紙張,她盯著這些紙張,煩惱該怎樣處裡比較好。
她知道這些名字對妖怪來說很重要,當她有需要的時候,只要叫他們的名字就好,可是……現在的情況很尷尬,她該怎樣把這些東西給收拾好呢?
她一個人靜默的坐在和室中,完全沒有發現紙門已經被人給拉開來。
「煩惱什麼?」男生的聲音小聲的再她的耳邊出現。
夏目鈴子趕緊用身體把那一張張的名字給檔起來。
不好……妖怪和妖怪之間可不能讓他們知道名字。
「啊、是名字啊。」男人微笑,對於夏目鈴子的反應不覺得奇怪,他拿起一張飛到他腳邊的名字,交到夏目鈴子手上,完全對紙張上的名字沒有興趣。
「你……」夏目鈴子看著手上的名紙,對於男人的反應很意外。
通常來說,妖怪不是都會急迫的想要知道其他妖怪的名字嗎?為什麼……男人一點興趣都沒有?
「一張一張的很麻煩吧。」男人笑著說:「我來幫你吧。」
「幫我?」
「先把這些名字一張張的整理好,我不能碰這些名字,所以……要麻煩你自己動手一下。」
夏目鈴子半信半疑的照著男人說的話去做,把所有的名字都疊在一起,放好。
當然她故意把名字的背面朝上,雖然……有些沒有用,畢竟妖怪們都是用毛筆寫上名字。
男人點點頭,對於夏目鈴子的動作很滿意,他從袖子裡頭拿出兩個用布繃起來的綠色版子,他交給鈴子:「一個放上面,一個放下面。」
夏目鈴子半信半疑的照著男人的話做,放好之後…….突然一陣光將名字的紙張給包覆住。
她感覺到不對勁,果然這個男人……
「可惡!」她大喊一聲,衝上前去要組紙那道光芒,卻被男人給拉住:「你放開!」
「不可以,再等一下……」男人說:「不然,這些名字會被拿走。」
「拿走的那個人是你吧!」
「相信我一次好嗎?夏目!」男人大聲的叫著。
夏目鈴子也在男人大喊的時候,停止所有的動作。
從她認識男人開始到現在,她對男人的印象都是溫和的模樣,而且給人一種很狐狸的感覺,從來都不會大吼。
夏目鈴子甩開男人,道:「我就相信你一次。」
說完,她做下來看著把名字給包覆住的光芒。
不一會兒,光芒消失了,出現的是一本帳子。
夏目鈴子伸手拿起來,打開來……裡頭全部都是她拿到的名字。
她抬頭看著男人,男人只是對她微笑,他手上還握著一張有名字的紙,交給夏目鈴子:「剛剛漏掉了。」
夏目鈴子接過那張紙:「要怎樣讓他一起被放進去?」
「靠近它就好了。」
「靠近?」夏目鈴子半信半疑的把名紙放到帳上,一道光芒閃爍一下,那張名紙就進入帳子裡面:「好神奇……」
「這樣就不用擔心不好整理,還有名字會被人給拿走。」男人說,他走到夏目鈴子身邊:「不給這本帳子起的名字嗎?」
「嗯……」夏目鈴子思考一下,她拿起一張紙,寫下:友人帳。
「友人帳…….」男人輕聲的念著那三個字。
「因為他們都是好朋友。」夏目鈴子笑的燦爛的說。
「所以……我也是嗎?」男人好奇的問。
「這個啊……等我們打賭結束之後,就知道了。」
*
夏目頭有些昏脹的睜開雙眼,發現自己還在家裡面,胸口有個白色模糊的東西壓著。
不需要多想,他也知道壓在他身上的是什麼。
無奈的抓起那團白色的東西,說:「貓咪老師,這樣讓我很困擾。」
現在他看不見妖怪,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……雖然他可以大概的猜到斑肯定暴跳如雷的表情,但是……他現在就是看不到。
啊、真不想用推測的去想貓咪老師的表情,而是可以親眼看見。
他看著睡在他身邊的田沼,猶豫要不要搖醒他。
請田沼……幫他看嗎?
也只能這樣了,不然他什麼也看不到,也不知道貓咪老師到底想要說些什麼。
「田……」才發出一個音,夏目就僵住了。
哪個時候開始,他和田沼的立場已經相反過來了?田沼本來就只能看漸模糊的影子,可是現在卻看的比他還要清楚。
每當遇到妖怪的時候,田沼只能依賴他,現在……反過來了。
這種複雜的心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……
「夏目?」田沼不知道哪個時候已經醒過來了,他雙眼有些迷茫,明顯是剛醒來。
「啊、你醒了。」夏目禮貌的說,他站起身子,從衣櫃裡頭拿套衣服出來:「貓咪老師現在暴跳如雷嗎?」
「啊、是呢。」田沼點頭:「他對於你都不理會他,覺得很生氣。」
「這樣啊……」夏目嘆口氣,他低下身子靠近那團白霧,大概找個位置把白霧給抓起來:「貓咪老師,聽的到我的聲音嗎?」
「他說:『廢話!當然聽的到啊,夏目你是怎樣。』」田沼在一旁把斑說的話照實的說出來。
夏目看一眼田沼,給他一個微笑。
田沼很快就意會那是什麼意思,他們之間不知道從哪時候開始,已經有一定無形的默契了。
「我現在,看不到妖怪。和田沼以前一樣……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,也聽不到老師說什麼。」夏目很認真的對著那團會是貓咪老師的白霧說:「所以,老師有什麼事情,直接說出來吧,田沼會告訴我。」
「……貓咪老師,牠一臉很吃驚的望著你。」
「他想不到我會看不到妖怪?」
「不是,牠說:『原來那個傢伙當初說的東西,就是這個啊。』」
「那個傢伙?」夏目疑惑的問
「就是……今天看到的黑影。」
「老師知道什麼嗎?」
夏目話一說完,原本在手上的那團白霧就直接跳下地板。
「他說:『那個人,和鈴子有很深的牽絆。』」田沼一面看著在房間裡面走來走去的貓咪老師,一面把他說的話給說出口:「『在我知道鈴子友人帳之前,那傢伙就常常在鈴子的身邊了。』」
夏目皺眉,對於斑說的話總覺得哪裡有些……
啊!對了,他昨天才夢過。
「友人帳……」夏目開口:「是那個男人和外婆一起做出來的。」
「『你說什麼?』」田沼跟著斑把話說出口。
只是他沒有像斑那麼吃驚,他只知道……夏目因為友人帳的關係,總是會被很多妖怪追著跑。
剛剛從夏目口中知道,原來那本友人帳是他外婆和那個男人一起做出來的東西,不免……有些吃驚。
他和夏目之間的秘密,又多了一個。
「我昨天碰到友人帳之後,夢到外婆和那個男人一起把友人帳給做出來。」夏目很老實的把自己夢中看見的情境給一字一句的說出來。
田沼盯著在夏目手上的斑,發現牠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。
是因為……友人帳的關係?
斑的嘴巴在動,田沼下意識的跟著斑著嘴型,道:「你最近有收到什麼嗎?」
「啊?」對於田沼突然的出聲,夏目有些不知所云的望向田沼,不懂那句話的意思。
和夏目的視線對上,田沼指著斑的位置,道:「貓咪老師說的。」
「貓咪老師說的?」夏目喃喃的重複一次,他很認真的思考一下,他最近有收到什麼東西。
要說有的話……好像……
「夏目,還記得前幾天那封信嗎?」田沼一面說,一面把一直收在口袋裡面的信給拿出來:「你說看不見的信。」
「啊!對了。」夏目恍然間想到這件事情,他戴著貓咪老師走到田沼身邊:「真的太感謝你了。」
田沼只是笑,不過這個笑容在他低下頭看一眼信的時候,就消失了。
幾秒鐘的變化,夏目看再眼底,他道:「上面…..寫什麼?」
「我們,先去那棵樹下吧。」田沼說,把信又給塞回口袋裡:「也許……能有些什麼線索。」
「什麼?」夏目還沒有反應回來,又被田沼給拉著走出去。
當然,還順手帶著貓咪老師。
夏目總覺得……這次的事情,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他一樣。
*
來到昨天才來過的楓樹下,夏目望著這棵楓葉樹,總覺得有某一種……很懷念的感覺。
那說不上來,也很難解釋。好像……他很久以前就有來過這裡一樣。
他伸出手碰觸樹幹,閉上眼睛好好的感受一下這棵樹的觸感。
直覺告訴他,這棵樹……有話想要告訴他。
*
夏目鈴子拉著披肩走到楓樹下,她最近沒有看見男人。
來到這個地方,男人教他製作友人帳之後,他們就沒有再碰面了。
那個賭注……還成立嗎?男人不在的話…..
夏目鈴子嘆口氣,想不到她也是個普通的女人啊。
她用手碰觸楓樹的樹皮,表皮很粗糙。啊、果然樹木都一樣的呢……
摸著摸著,她突然很想擁抱這棵樹。
下一秒,她就順著自己的感覺去抱住樹木,就像是擁抱一個人一樣……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,為什麼會這麼安心?
夏目鈴子不懂得想著,手背上感覺到一股屬於人的溫度,她下意識的收回手。
接著,她聽到男人輕聲的笑聲:「收的這麼快,我本來……還以為可以藉這個機會牽你的手。」
「沒有經過別人的同意就牽手,這很不禮貌。」夏目鈴子說,當知道碰觸她的人是男人的時候,原本的戒心很快就卸下來。
男人走到他身邊,雙手放在袖子裡頭:「最近有些事情要忙,所以……就沒有過來了。」
「妖怪也有事情要忙?」夏目鈴子挑眉。
這還是她第一次聽說,她以為妖怪們都只會在牠們的生活範圍內活動,偶爾就是去找找人類的麻煩。
男人摸摸夏目鈴子的頭:「妖怪也和人一樣,有階級、有種族區分,要保持某一部分的平衡……總是需要討論一番。」
「真是個……讓人不懂的世界。」夏目鈴子嘆口氣。
「不說這個。」男人走到夏目鈴子的身邊:「你有想我嗎?」
「有什麼好想的。」夏目鈴子搖搖頭。
「那為什麼……」男人似乎在期待一個答案,雖然他不指望夏目鈴子說出來。
「只是剛好想到。」她說:「況且,我覺得這顆楓樹……它葉子的顏色,很美。」
「謝謝。」男人說:「不過……可惜的是,冬天快到了。」
「啊、是呢,冬天……快到了。」
*
夏目睜開雙眼,愣愣的望著這棵楓樹,他赫然發現……
葉子,跟剛剛看見的畫面,顏色有很大的不同。
他回過頭看向田沼,正用著一種他看不透的眼神望著自己。
夏目走到田沼面前,拉住他:「田沼……」
「嗯?」田沼回過神,原本那雙讓人不解的眼神也消失了:「有什麼發現嗎?」
夏目搖頭:「沒有,只是……我在想,『我誠摯的邀請你,來到我們相約過的地方。在那顆楓樹下。』會不會就是這裡……」
「是這裡。」田沼肯定的說,他走到夏目身邊:「只是……」
田沼一面說,一面又將那封信給拿出來,指著上頭的某一行文字。
他看看夏目:「你看的見嗎?」
夏目搖頭:「你唸給我聽吧。」
我依照約定先拿走你最珍貴的東西,
等待你親口再說出一次,
我的名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