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0.
這個世界,分成「半人類」和「人類」兩種。
我原本是個人類,後來成為半人類,至於原因……我不太清楚,我的記憶很容易混亂,很多時候都是失去意識的狀態,偶爾才會有意識。
所以很多事情我都不清楚,每當我有意志的時候,身邊都會有一群沒有穿衣服的人,當然我自己也是。
群體就是這樣吧,當大家都是一樣的時候,就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了。
一直到某一天,我看到兩個熟悉的影子出現在面前,我才想起很久以前的記憶。
那兩個人,是貝爾托特和萊納。
我躲在樹後面盯著他們倆個人,深藏在底層的畫面漸漸的浮現出來。
我第一次見到貝爾托特,是在「故鄉」。
那個時候一直無法控制好意識的NO.777,終於突破障礙,可以好好控制自己的意識,還有身體的變化。
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,貝爾托特臉上出現少見的喜悅。
因為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前,貝爾托特的臉上沒有任何的情緒,和死了沒有什麼差異。
我跟著貝爾托特的步伐,趕到NO.777所在的地方,我看見的是個全身被什麼東西給包住的半人類。
貝爾托特走上前,似乎根本不怕被攻擊一樣。
NO.777蹲下身子,他的手移動到貝爾托特的面前。
貝爾托特拉住NO.777的手指,說:「太好了……萊納。太好了……」
在那個瞬間,我也知道NO.777的名字。…..人類的名字。
「故鄉」裡沒有人類,說的準確一些,是沒有「正常的人類」。
也許每個來到「故鄉」的人之前都曾經是人類,可是來到這裡之後,就不會是人類了,頂多是半人類。
因為來到這裡之後,會被注射一種藥物,那個藥物是什麼不曉得,不過只要受傷之後,就會成為比人類高大的半人類,總體結果會是怎樣沒人知道,似乎是看每個人的狀態。
後來,萊納、貝爾托特和亞妮成為戰士,上層要求他們到人類的聚集地裡頭當作間諜,獲取更多的資料。
詳細原因是什麼,我不曉得……因為我不是戰士,也沒有成為戰士的能力。
他們離開之後,我第一次有了變化,然後……
然後怎樣了?不記得了。
啊、對了,所以我現在,在這裡,看著萊納和貝爾托特。
突然來了一群人,開始把和我一樣的半人類給殺死,萊納則是帶走貝爾,我還是躲起來,深怕一個不小心就變成那些人刀下的屍體。
不,也沒有屍體,死了就是死了,不會像人類留下東西。
我等著人都走了,循著剛剛那群人離開的腳步走過去。
只是才走沒有幾步路,就聽到一些細碎的聲音。
「是巨人!」
「可惡!去死吧!」
身體很直接的反應轉過身子,捉住一個飛到我身後的人類。
看著他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,體內一種興奮的感覺無法抑制住。
咬斷他的頭?還是直接從腰部那邊咬下去比較好?
啊、不管怎樣,一邊聽著他們的哀號聲一邊吞下肚才是最棒的……
好了,小蒼蠅們,要怎麼撕裂你們比較好呢?
01.
「哈……哈……」少年喘息著跌坐在地上,雜草畫破他的皮膚,讓他腿上多了幾道淺淺的傷痕。
他惡狠狠地盯著眼前包圍他的人。
少年臉上、身上多處都有傷口及瘀青,有些都出血了。
一看才發現,被打的少年和圍住他的人有個很大的不同之處。
少年有著一頭耀眼的金色髮絲,如陽光一般,而其他的人則是漆黑如墨一般。
為首的黑髮少年一臉不屑地朝他吐口口水:「下次,別隨便碰我,要不然可不就只有這樣。像你這種外來種,沒有資格碰我。」
語落,他轉身就走,其他在他身後的人也都朝金髮少年做同樣的事情。
臉上、身上落下許多他人的唾液,他沒有動靜,等人都走光了……才用手抹去臉上的唾液。
「可惡……」他低聲說著,手緊捉著雜草。
雜草的粗糙如利刃劃傷他的手,他並沒有任何的感覺,內心只有一股熊熊的烈火,想不到這個世界是如此的不公平。
並不是他希望自己的頭髮是金色,可是……天生的有什麼辦法?
「你……還好嗎?」一個聲音怯怯地說著。
他抬頭,看見一個臉蛋秀氣的少年,一臉害怕的表情,好像不知道要不要靠近他,最重要的是……少年有一頭黑色的頭髮。
看到那個黑髮,他就又想起幾分鐘前,他不過就是不小心摔倒碰到人,就被人給揍到全身都是傷的事情。
嘖……真是都沒有什麼好人。
「沒事。」他撇過臉,說著。
「可是……你……」傷口都出血了。
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口,他不知道可不可以靠近對方,總覺得對方現在就像是頭受傷的猛獸,如果隨意靠近就會被攻擊。
「哼。」金髮少年冷冷一笑:「所以,又是什麼新的玩法嗎?」
「我、我……並不是……」
「不是什麼?你剛剛不是一直在那邊嗎?」他指著不遠處的一棵樹:「你一直在那邊看著不是?你和那些傢伙有什麼不一樣?啊、對……我差點忘了,你和剛剛那些人一樣,都是黑髮。」
「我只是擔心你的身體!」黑髮少年大吼,似乎受不了金髮少年的酸言酸語:「我……我和他們一樣都是黑頭髮,不代表我就跟他們一樣!」
「……」他終於仰頭正視眼前的人,忍不住一笑:「你叫什麼名字?」
「貝、貝爾托特……胡佛。」
「萊納‧布朗。」他伸出手:「我現在身體痛的要命,你可以幫我一下嗎?」
「當然!」貝爾托特沒有多說什麼,很快地攙扶起萊納:「到我家來吧。」
「沒關係嗎?」
「沒關係,我……一個人住。」
語落,貝爾托特拖著比他壯一些的萊納走回家中,貝爾托特推開門,先扶萊納坐好,再去弄水給萊納清洗傷口。
萊納靜默著環顧貝爾托特的家。
除了一張簡單的床,一張桌子還有兩張椅子之外,沒有其他太多的東西。
一個人住嗎?
那不就……和他一樣?
貝爾托特拿著一盆水走進屋,走到萊納身邊,替他輕洗傷口。
「嘶……」清水碰觸到傷口的疼痛感讓萊納忍不出的喊出聲音,表情有些猙獰。
想不到那些已經沒有感覺的傷,在碰到水和布以後又開始痛起來。
「很痛嗎?」貝爾托特力道放輕的問:「抱歉、如果不把傷口清理好……」
「沒關係。」萊納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:「沒問題的,我知道你的意思,只是喊出來比較不會那麼痛。」
「那就好。」貝爾托特鬆了一口氣,繼續替萊納清理傷口。
兩個人之間又開始沉默,沒有多餘的話語,萊納只是認真的盯著貝爾托特認真的臉龐。
臉型還滿好看的……真的頗讓人意外。
感覺到有人一直在盯著他看的貝爾托特抬起頭,一臉不解的開口:「我臉上有什麼嗎?」
「沒有。」萊納說:「我只是在想,你一個住這裡的話……那你的家人……」
後面的話萊納沒有繼續說下去,因為他等著貝爾托特自己把話接下去,如果貝爾托特不願意說,他也不會勉強。
畢竟不管怎樣說,他都只是個外人。
「嗯。就跟你想的一樣,被吃掉了。」貝爾托特臉上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:「我是僥倖跟著大家逃出來的……不過我和大部分的人合不來。」
這很明顯。萊納在心底說著。
「如果,你不嫌棄的話……要不要一起生活?」貝爾托特問。
「……這樣好嗎?」萊納很認真的問。
和誰一起住並不是什麼大問題,他本來就是個沒有家的人。
他和貝爾托特一樣,原本有家人,可是後來都被吃掉之後,就是一個人流浪,他走到這裡來的時候,原本只是單純的想要問問有沒有吃的,結果卻莫名其妙的被人給毒打一頓。
如果可以有個地方落腳,那當然是最好。
但……從今天他被人痛打一頓的情況來看,這個地方似乎對於髮色不同的人並不是那麼友善。
他擔心自己的存在,會給這個幾面之緣的貝爾托特帶來麻煩。
「沒問題的。」貝爾托特說:「反正我本來就沒有跟他們走的很近,況且……一個人生活久了,多少都希望有個人可以陪啊。」
說出這句話的貝爾托特,很真誠,讓人很難忽視他眼神中那真實的期望。
萊納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臉,道:「好啊、如果……你不嫌棄。」
02.
萊納從一個流浪居無定所的人,變成有個落腳處的人。
他和貝爾托特兩個人一起在這個封閉的小村莊生活,他們不是生活在牆壁裡面,所以每當有巨響發生,所有的人就會快速開始逃跑疏散,能逃多遠就逃多遠。
萊納不曉得自己這次可以在這個地方居住多久,畢竟他和他的家人都是被牆裡面的人趕出來的。
原因是什麼不知道,只知道他的父親被冠上一個罪名,從此不能踏入牆內。
在漫長的生活中,萊納發現城牆外頭的小村落也不少,當然……能一直生生不息的村莊並不多。
每天都會有巨人出現,每天都會有人被吃掉。誰也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活到明天,總之一切就是走一天算一天了。
萊納幾乎不太會離開屋子太遠,自從來到這裡第一天的「震撼教育」之後,他就不太想要和村中的人有太多的接觸。
能夠離多遠,就離多遠……
因此食物的部分幾乎都是交給貝爾托特去解決和處理,萊納則是把家裡打掃好,確定屋內的水源是否充足,撿柴回來堆積等等,只要非處理食物的事情,都是萊納處理。
當然,偶爾萊納也是會去打獵。
這天,貝爾托特先出門去處理他們倆今天的食物,萊納則是一臉茫然的想著該做些什麼事情比較好。
他想了很久,決定去做兩張新的椅子,貝爾托特留在家裡面的椅子,已經腐蝕的差不多了,勉強是還可以用,但先弄個備用的也好。
做好決定的萊納,準備走出門去拿斧頭砍樹的時候,忽然有個人衝進屋內。
那個人打開門便說:「貝爾托特!」
門開啟的瞬間,少年和萊納的視線對上,兩個人對視一會兒,少年開口:「你是誰啊?為什麼在這裡?貝爾托特呢?」
「你是誰?」萊納皺眉的問。
「我?喔……你怎麼不先說說你視誰?」
「萊納‧布朗,現在和貝爾托特一起住,他早上出門去弄食物了。」
「嗄?你就是貝爾托特口中的那個新同居人?」少年一臉吃驚的問。
「呃……算是吧。」萊納無奈的一笑,他不懂少年是什麼意思。
難道,是貝爾托特不希望他繼續住在這裡?所以特地請人來趕他走嗎?
萊納不曉得該怎樣說明心中那份淡淡的苦澀感,就像是被一個人給拋棄了,突然又回到自己孤單生活的日子,莫名的……讓他有些徬徨。
正當萊納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,貝爾托特的聲音從少年身後傳出:「貝利庫,你怎麼站在門口?」
下一秒,萊納看見貝爾托特的臉,莫名的一陣安心,可是又有一陣的酸澀。
他張口,卻發不出聲音……
似乎發現萊納臉色有些不好看的貝爾托特,上前拉住萊納的手,關心的問:「你不舒服嗎?」
「沒有。」萊納很勉強的露出一個笑容:「只是看到……你以外的人,有點吃驚。」
他說謊。
其實他是害怕貝爾托特找另外一個人把他趕走。
「啊、對。」貝爾托特像是想到什麼,他拉過剛剛出現的少年到萊納身邊:「這是我的好朋友,貝利庫。」
「唷!」貝利庫隨性的舉個手,禮貌一下。
「你怎麼會過來?」貝爾托特問。
「來看看和你一起住的人長什麼樣子啊。」貝利庫說:「村裡面的人都說,你藏了一個金毛的傢伙,我當然會好奇。」
萊納沒有說話,但是聽到貝利庫的話,他的視線又往貝爾托特那裡看過去一些。
他果然……當初不應該答應留下來嗎?
「又沒關係。」貝爾托特無奈的說:「和萊納在一起,總比和那些自以為是的人在一起好吧。」
「是這樣說沒有錯啦……」貝利庫撇撇嘴,他又瞄一眼萊納,發現這個人臉上的情緒很有趣,他靠近萊納:「欸,你在緊張什麼?怕被丟掉?」
「……」像是被說中什麼,萊納的臉色又變得更難看了。
與其在那邊猜想貝爾托特是不是覺得他不適合留下,不如直接開口問好了。牙一咬,開口:「對,我想,我是不是不適合留在這裡。」
「你在想什麼?」貝爾托特直接脫口而出,語氣中帶著不解和些許的怒意:「我什麼時候……這樣說了?為什麼你會這樣覺得?」
「……這裡的人,髮色都是黑色,只有我是金色,不是很格格不入嗎?我的存在不是讓貝爾托特很尷尬?」
「你在胡說什麼啊?」貝利庫聽不下去,直接阻止想要和萊納解釋的貝爾托特:「我只是來看看為什麼貝爾托特會帶人回家一起生活,你也想太多了吧?這神經這麼敏感……你外表這麼有男子氣概,想不到內心比女人還纖細。」
「我……」
「別想太多。」貝爾托特握住萊納的手,溫和的微笑:「你願意陪我,我高興都來不及了,怎麼可能……會趕你走。」
「就是阿。」貝利庫在後面補上:「貝爾托特可是那種不隨便讓人進入他家的人耶,你怎麼不想想你何德何能讓貝爾托特……」
「好了拉,貝利庫。」貝爾托特有些無奈的阻止少年繼續說下去,他緊緊的握住萊納的手:「算我拜託你,一直跟我一起生活,好嗎?」
面對這麼認真的貝爾托特,萊納又想起那第一天來到貝爾托特家的畫面,他紅著臉說:「好啦。」
嘴巴上說得像是很勉強才答應,其實萊納的心底是把貝爾托特當成很重要的家人在看待。
見他們兩個人沒有什麼事情的貝利庫,用力的搭過他們的肩膀:「好啦,既然說合了,我們就一起出去走走吧!」
「嗯。」貝爾托特和萊納兩個人一同看他,異口同聲的回答。
03.
自作多情的誤會解開來之後,貝爾托特和萊納兩個人之間的關係變得更親密,對萊納來說,貝爾托特是他的家人,因為……他已經沒有家人了。
他很喜歡貝爾托特叫他起床,貝爾托特會先做好梳洗,用著他有些微低體溫的手指輕撫他的眉毛和眼睛,接著是畫過鼻梁之後,就會聽到貝爾托特的聲音:「該起來了,萊納。」
這樣觸摸的感覺很舒服,萊納很喜歡,就算他多裝睡一會,貝爾托特也不會多摸他一次,而是會把他的棉被給拿走,要他快點醒過來。
因此,在聽到貝爾托特的聲音之後,萊納就會乖乖的把眼睛給睜開來,映入他眼簾的身影,絕對會是貝爾托特。
每每看見貝爾托特的臉,萊納總是會不自覺的露出一個笑顏。
「早安,貝爾托特。」
燦爛耀眼的笑容和從窗外照入屋內的陽光融合在一起,貝爾托特還以為看見救贖的光芒,用力的眨眼兩下,確認自己是不是有幻覺。
貝爾托特呆愣的模樣,讓萊納伸手摸摸貝爾托特的臉:「怎麼了?」
貝爾托特挪開萊納碰觸他臉龐的手,輕聲的說:「覺得你像個光一樣,很耀眼。」
「什麼?」萊納不解的爬下床,換下睡衣。
「萊納、」貝爾托特走遠些,把早就弄好的早餐放上桌:「不管怎樣,都不可以丟下我。」
「什麼啊!」萊納無奈的嘆口氣:「這是我要對你說的才對吧?」
「……」貝爾托特正想要開口,反駁萊納這句話的時候。
外頭傳來貝庫利的吶喊聲:「貝爾托特!萊納!快出來。」
聽到這句話,兩個人一起走出去,不約而同的說:「什麼事情啊?」
「你們兩個人夫妻喔。」貝庫利有種看到笨蛋情侶的感覺。
「哪有。」貝爾托特很快的反駁:「怎樣說也是兄弟。」
「好好好,快點走吧,不然東西就會不見了。」貝庫利一面說,左右手各拉住他們的手走著。
「東西?是什麼?」萊納好奇的問。
「來就對了!別問。」
*
三個人來到山涯上,貝庫利不知道哪時候已經鬆開他們兩個人的手,帶著他們走到一個隱密的地方。
貝庫利不知道哪時候已經拿出工具,交到萊納和貝爾托特手上。
萊納和貝爾托特兩個人一起跟著貝庫利動作,不知道過了多久,他們沒有去管時間的流逝。
一直到精疲力盡的時候……貝庫利的鏟子,一直敲到某個東西。
他開心的把東西挖出來,那是一個木製的盒子。
貝庫利一臉興奮的拿著木盒子走到萊納和貝爾托特的面前:「前幾天,我看到一群人神神秘秘的把東西放在這裡。」
「就這樣挖出來不好吧?」萊納皺眉,畢竟不是自己的東西,隨便亂碰也不好。
「嘖,你懂什麼。」貝庫利不悅的說:「這東西,可是一群穿著宗教服的人偷偷摸摸的埋起來的東西。也就意味著……這東西,肯定和我們為什麼不是在城牆內,而是在城牆外有關係。」
「但是……要現在打開嗎?他們會特地藏起來,埋起來……肯定是有原因的吧?」一直沒有做聲的貝爾托特,終於開口說話:「這東西……也不能拿回去吧?」
「不然,就先取個代號吧。」萊納說:「只有我們三個人知道的代號。」
貝爾托特:「要叫什麼?」
「『家鄉』如何?」萊納說:「不會被發現,也不會讓人知道……」
一面說,萊納的手下意識的去握住貝爾托特的手,說完的時候視線也停留在貝爾托特身上。
「好啊。」貝庫利一口答應:「很適合,也確實是萊納才會想到的代號。」
「那東西……」
「先找個地方藏起來好了,過兩天我們再來看看裡面是什麼,現在天色也快暗了,得要快點回去才行。」
三個人先下山,到貝爾托特家附近大約幾十里左右的地方把木盒子給埋好。
所有個事情都弄好之後,三個人看看彼此,滿意的微笑。
貝庫利伸的懶腰,疲累的扭轉一下自己的腰部,道:「那就先這樣了……」
話才說完,就聽到遠處傳來細碎的聲音。
沙──沙──
踐踏草地的聲音,略微沉重,就算是成年男子疲憊的托著身體,也不會有這樣的聲音,貝爾托特、萊納和貝庫利三個人不約而同的警戒。
他們豎起耳朵認真的聽聲音從哪裡過來。
下一秒,貝庫利突然把貝爾托特和萊納給用力的推出去,大喊:「快跑──!」
語落,貝庫利被一個頭髮很長並且有利爪的巨人給捉起來,巨人看看貝庫利,沒有多想的直接放入嘴中,咬下貝庫利的頭。
萊納反應很快的拉著貝爾托特的手就開始跑:「不可以讓貝庫利白白犧牲,快點跑啊!貝爾托特!」
貝爾托特幾乎是沒有意識的一直往後退,親眼望著好友被巨人吃掉的畫面太衝擊了。
「吃掉了……死了……」貝爾托特喃喃自語的說著。
「可惡!」萊納怒吼的說:「先跑回去吧!貝爾托特。」
萊納緊緊的握住貝爾托特的手腕,他怕只要他一鬆開手貝爾托特就會消失,他也不敢往後看,他擔心自己一看到巨人就會嚇到無法繼續奔跑。
等到萊納完全沒有力氣的時候,喘不過氣無法跑的時候,他發現吃掉貝庫利的那個巨人根本沒有在他和貝爾托特的身後。
像是放鬆一樣,萊納和貝爾托特兩人全身一軟的癱倒在地板上,貝爾托特看看他,說:「謝謝你啊、萊納……」
「不,這是應該的……況且……」是貝庫利要他們快點跑的,如果沒有貝庫利那句話,他們現在應該也不會在這裡。
「也是。」就算萊納沒有把後面的話說下去,貝爾托特也懂萊納的意思。
他整個人縮成一圈,像是胎兒在母體內的姿勢,這樣的姿勢才可以讓他浮動的內心感到安心。
萊納本來想先在這個地方好好歇息一下,畢竟全力衝刺放鬆下來之後,全身無力的很想睡覺,但……想到剛剛把貝庫利吃掉的巨人可能就在附近,他就沒有辦法完全安心。
他托住貝爾托特:「我們先回去吧。」
「回去?」貝爾托特像是剛醒過來一樣,雙眼沒有什麼焦距。
萊納發現貝爾托特的情況不是很妙,牙一咬直接把貝爾托特放在肩上。
「萊納?!」貝爾托特像是突然醒過來一樣,他大喊:「你做什麼?」
「送你回去。」說著,萊納沒有多說的保持一樣的動作跑回他和貝爾托特的家,兩個人回到村莊的時候,因為天色過暗的關係根本就沒有發現有什麼地方怪怪的。
而是一進屋子之後,完全放鬆的萊納,先把貝爾托特給放下來之後,直接癱倒在地板上睡著,連衣服也沒有換。
*
貝爾托特是因為全身痠痛和太冷醒過來的。
屋內沒有任何的光亮,他起身去打開窗戶的時候,看見的是一片血腥狼藉。
望過去每個地方都被血給潑灑過以外,地面上有殘缺的手、腳,還有只剩一半的頭。
「……怎麼會這樣。」貝爾托特抑制住那股從腳底湧上頭頂的騷動。
他不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畫面,來到這個地方之前,他也曾經正面的和巨人對上眼,當初他為什麼可以逃出來他已經沒有太多記憶了。
他很容易沒有記憶,很容易忘記很多事情,對他來說,記憶這種東西幾乎都是一片漆黑,沒有任何太多的畫面。
開始有畫面的時候……是他來到這個地方開始,還有……
貝爾托特回過頭,發現萊納已經醒過來了,萊納還沒有起身,就先開口:「貝爾托特!快關窗戶!」
「嗯?為什……」麼還沒有說出口,一個小小的飛標就已經射到貝爾托特的後頸。
麻痺從後頸開始蔓延到全身,貝爾托特整個人重重的癱倒在地上。
「糟糕!」萊納才要起身衝過去的時候,不知道哪個時間,已經有一群人在室內,並且拿著武器抵在萊納的背後。
「別亂動。」神秘的男人說著:「我們不會傷害你,不過要請你先睡一下。」
語落,萊納只覺得一陣暈眩,沒有任何的意識。
這個世界,分成「半人類」和「人類」兩種。
我原本是個人類,後來成為半人類,至於原因……我不太清楚,我的記憶很容易混亂,很多時候都是失去意識的狀態,偶爾才會有意識。
所以很多事情我都不清楚,每當我有意志的時候,身邊都會有一群沒有穿衣服的人,當然我自己也是。
群體就是這樣吧,當大家都是一樣的時候,就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了。
一直到某一天,我看到兩個熟悉的影子出現在面前,我才想起很久以前的記憶。
那兩個人,是貝爾托特和萊納。
我躲在樹後面盯著他們倆個人,深藏在底層的畫面漸漸的浮現出來。
我第一次見到貝爾托特,是在「故鄉」。
那個時候一直無法控制好意識的NO.777,終於突破障礙,可以好好控制自己的意識,還有身體的變化。
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,貝爾托特臉上出現少見的喜悅。
因為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前,貝爾托特的臉上沒有任何的情緒,和死了沒有什麼差異。
我跟著貝爾托特的步伐,趕到NO.777所在的地方,我看見的是個全身被什麼東西給包住的半人類。
貝爾托特走上前,似乎根本不怕被攻擊一樣。
NO.777蹲下身子,他的手移動到貝爾托特的面前。
貝爾托特拉住NO.777的手指,說:「太好了……萊納。太好了……」
在那個瞬間,我也知道NO.777的名字。…..人類的名字。
「故鄉」裡沒有人類,說的準確一些,是沒有「正常的人類」。
也許每個來到「故鄉」的人之前都曾經是人類,可是來到這裡之後,就不會是人類了,頂多是半人類。
因為來到這裡之後,會被注射一種藥物,那個藥物是什麼不曉得,不過只要受傷之後,就會成為比人類高大的半人類,總體結果會是怎樣沒人知道,似乎是看每個人的狀態。
後來,萊納、貝爾托特和亞妮成為戰士,上層要求他們到人類的聚集地裡頭當作間諜,獲取更多的資料。
詳細原因是什麼,我不曉得……因為我不是戰士,也沒有成為戰士的能力。
他們離開之後,我第一次有了變化,然後……
然後怎樣了?不記得了。
啊、對了,所以我現在,在這裡,看著萊納和貝爾托特。
突然來了一群人,開始把和我一樣的半人類給殺死,萊納則是帶走貝爾,我還是躲起來,深怕一個不小心就變成那些人刀下的屍體。
不,也沒有屍體,死了就是死了,不會像人類留下東西。
我等著人都走了,循著剛剛那群人離開的腳步走過去。
只是才走沒有幾步路,就聽到一些細碎的聲音。
「是巨人!」
「可惡!去死吧!」
身體很直接的反應轉過身子,捉住一個飛到我身後的人類。
看著他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,體內一種興奮的感覺無法抑制住。
咬斷他的頭?還是直接從腰部那邊咬下去比較好?
啊、不管怎樣,一邊聽著他們的哀號聲一邊吞下肚才是最棒的……
好了,小蒼蠅們,要怎麼撕裂你們比較好呢?
01.
「哈……哈……」少年喘息著跌坐在地上,雜草畫破他的皮膚,讓他腿上多了幾道淺淺的傷痕。
他惡狠狠地盯著眼前包圍他的人。
少年臉上、身上多處都有傷口及瘀青,有些都出血了。
一看才發現,被打的少年和圍住他的人有個很大的不同之處。
少年有著一頭耀眼的金色髮絲,如陽光一般,而其他的人則是漆黑如墨一般。
為首的黑髮少年一臉不屑地朝他吐口口水:「下次,別隨便碰我,要不然可不就只有這樣。像你這種外來種,沒有資格碰我。」
語落,他轉身就走,其他在他身後的人也都朝金髮少年做同樣的事情。
臉上、身上落下許多他人的唾液,他沒有動靜,等人都走光了……才用手抹去臉上的唾液。
「可惡……」他低聲說著,手緊捉著雜草。
雜草的粗糙如利刃劃傷他的手,他並沒有任何的感覺,內心只有一股熊熊的烈火,想不到這個世界是如此的不公平。
並不是他希望自己的頭髮是金色,可是……天生的有什麼辦法?
「你……還好嗎?」一個聲音怯怯地說著。
他抬頭,看見一個臉蛋秀氣的少年,一臉害怕的表情,好像不知道要不要靠近他,最重要的是……少年有一頭黑色的頭髮。
看到那個黑髮,他就又想起幾分鐘前,他不過就是不小心摔倒碰到人,就被人給揍到全身都是傷的事情。
嘖……真是都沒有什麼好人。
「沒事。」他撇過臉,說著。
「可是……你……」傷口都出血了。
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口,他不知道可不可以靠近對方,總覺得對方現在就像是頭受傷的猛獸,如果隨意靠近就會被攻擊。
「哼。」金髮少年冷冷一笑:「所以,又是什麼新的玩法嗎?」
「我、我……並不是……」
「不是什麼?你剛剛不是一直在那邊嗎?」他指著不遠處的一棵樹:「你一直在那邊看著不是?你和那些傢伙有什麼不一樣?啊、對……我差點忘了,你和剛剛那些人一樣,都是黑髮。」
「我只是擔心你的身體!」黑髮少年大吼,似乎受不了金髮少年的酸言酸語:「我……我和他們一樣都是黑頭髮,不代表我就跟他們一樣!」
「……」他終於仰頭正視眼前的人,忍不住一笑:「你叫什麼名字?」
「貝、貝爾托特……胡佛。」
「萊納‧布朗。」他伸出手:「我現在身體痛的要命,你可以幫我一下嗎?」
「當然!」貝爾托特沒有多說什麼,很快地攙扶起萊納:「到我家來吧。」
「沒關係嗎?」
「沒關係,我……一個人住。」
語落,貝爾托特拖著比他壯一些的萊納走回家中,貝爾托特推開門,先扶萊納坐好,再去弄水給萊納清洗傷口。
萊納靜默著環顧貝爾托特的家。
除了一張簡單的床,一張桌子還有兩張椅子之外,沒有其他太多的東西。
一個人住嗎?
那不就……和他一樣?
貝爾托特拿著一盆水走進屋,走到萊納身邊,替他輕洗傷口。
「嘶……」清水碰觸到傷口的疼痛感讓萊納忍不出的喊出聲音,表情有些猙獰。
想不到那些已經沒有感覺的傷,在碰到水和布以後又開始痛起來。
「很痛嗎?」貝爾托特力道放輕的問:「抱歉、如果不把傷口清理好……」
「沒關係。」萊納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:「沒問題的,我知道你的意思,只是喊出來比較不會那麼痛。」
「那就好。」貝爾托特鬆了一口氣,繼續替萊納清理傷口。
兩個人之間又開始沉默,沒有多餘的話語,萊納只是認真的盯著貝爾托特認真的臉龐。
臉型還滿好看的……真的頗讓人意外。
感覺到有人一直在盯著他看的貝爾托特抬起頭,一臉不解的開口:「我臉上有什麼嗎?」
「沒有。」萊納說:「我只是在想,你一個住這裡的話……那你的家人……」
後面的話萊納沒有繼續說下去,因為他等著貝爾托特自己把話接下去,如果貝爾托特不願意說,他也不會勉強。
畢竟不管怎樣說,他都只是個外人。
「嗯。就跟你想的一樣,被吃掉了。」貝爾托特臉上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:「我是僥倖跟著大家逃出來的……不過我和大部分的人合不來。」
這很明顯。萊納在心底說著。
「如果,你不嫌棄的話……要不要一起生活?」貝爾托特問。
「……這樣好嗎?」萊納很認真的問。
和誰一起住並不是什麼大問題,他本來就是個沒有家的人。
他和貝爾托特一樣,原本有家人,可是後來都被吃掉之後,就是一個人流浪,他走到這裡來的時候,原本只是單純的想要問問有沒有吃的,結果卻莫名其妙的被人給毒打一頓。
如果可以有個地方落腳,那當然是最好。
但……從今天他被人痛打一頓的情況來看,這個地方似乎對於髮色不同的人並不是那麼友善。
他擔心自己的存在,會給這個幾面之緣的貝爾托特帶來麻煩。
「沒問題的。」貝爾托特說:「反正我本來就沒有跟他們走的很近,況且……一個人生活久了,多少都希望有個人可以陪啊。」
說出這句話的貝爾托特,很真誠,讓人很難忽視他眼神中那真實的期望。
萊納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臉,道:「好啊、如果……你不嫌棄。」
02.
萊納從一個流浪居無定所的人,變成有個落腳處的人。
他和貝爾托特兩個人一起在這個封閉的小村莊生活,他們不是生活在牆壁裡面,所以每當有巨響發生,所有的人就會快速開始逃跑疏散,能逃多遠就逃多遠。
萊納不曉得自己這次可以在這個地方居住多久,畢竟他和他的家人都是被牆裡面的人趕出來的。
原因是什麼不知道,只知道他的父親被冠上一個罪名,從此不能踏入牆內。
在漫長的生活中,萊納發現城牆外頭的小村落也不少,當然……能一直生生不息的村莊並不多。
每天都會有巨人出現,每天都會有人被吃掉。誰也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活到明天,總之一切就是走一天算一天了。
萊納幾乎不太會離開屋子太遠,自從來到這裡第一天的「震撼教育」之後,他就不太想要和村中的人有太多的接觸。
能夠離多遠,就離多遠……
因此食物的部分幾乎都是交給貝爾托特去解決和處理,萊納則是把家裡打掃好,確定屋內的水源是否充足,撿柴回來堆積等等,只要非處理食物的事情,都是萊納處理。
當然,偶爾萊納也是會去打獵。
這天,貝爾托特先出門去處理他們倆今天的食物,萊納則是一臉茫然的想著該做些什麼事情比較好。
他想了很久,決定去做兩張新的椅子,貝爾托特留在家裡面的椅子,已經腐蝕的差不多了,勉強是還可以用,但先弄個備用的也好。
做好決定的萊納,準備走出門去拿斧頭砍樹的時候,忽然有個人衝進屋內。
那個人打開門便說:「貝爾托特!」
門開啟的瞬間,少年和萊納的視線對上,兩個人對視一會兒,少年開口:「你是誰啊?為什麼在這裡?貝爾托特呢?」
「你是誰?」萊納皺眉的問。
「我?喔……你怎麼不先說說你視誰?」
「萊納‧布朗,現在和貝爾托特一起住,他早上出門去弄食物了。」
「嗄?你就是貝爾托特口中的那個新同居人?」少年一臉吃驚的問。
「呃……算是吧。」萊納無奈的一笑,他不懂少年是什麼意思。
難道,是貝爾托特不希望他繼續住在這裡?所以特地請人來趕他走嗎?
萊納不曉得該怎樣說明心中那份淡淡的苦澀感,就像是被一個人給拋棄了,突然又回到自己孤單生活的日子,莫名的……讓他有些徬徨。
正當萊納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,貝爾托特的聲音從少年身後傳出:「貝利庫,你怎麼站在門口?」
下一秒,萊納看見貝爾托特的臉,莫名的一陣安心,可是又有一陣的酸澀。
他張口,卻發不出聲音……
似乎發現萊納臉色有些不好看的貝爾托特,上前拉住萊納的手,關心的問:「你不舒服嗎?」
「沒有。」萊納很勉強的露出一個笑容:「只是看到……你以外的人,有點吃驚。」
他說謊。
其實他是害怕貝爾托特找另外一個人把他趕走。
「啊、對。」貝爾托特像是想到什麼,他拉過剛剛出現的少年到萊納身邊:「這是我的好朋友,貝利庫。」
「唷!」貝利庫隨性的舉個手,禮貌一下。
「你怎麼會過來?」貝爾托特問。
「來看看和你一起住的人長什麼樣子啊。」貝利庫說:「村裡面的人都說,你藏了一個金毛的傢伙,我當然會好奇。」
萊納沒有說話,但是聽到貝利庫的話,他的視線又往貝爾托特那裡看過去一些。
他果然……當初不應該答應留下來嗎?
「又沒關係。」貝爾托特無奈的說:「和萊納在一起,總比和那些自以為是的人在一起好吧。」
「是這樣說沒有錯啦……」貝利庫撇撇嘴,他又瞄一眼萊納,發現這個人臉上的情緒很有趣,他靠近萊納:「欸,你在緊張什麼?怕被丟掉?」
「……」像是被說中什麼,萊納的臉色又變得更難看了。
與其在那邊猜想貝爾托特是不是覺得他不適合留下,不如直接開口問好了。牙一咬,開口:「對,我想,我是不是不適合留在這裡。」
「你在想什麼?」貝爾托特直接脫口而出,語氣中帶著不解和些許的怒意:「我什麼時候……這樣說了?為什麼你會這樣覺得?」
「……這裡的人,髮色都是黑色,只有我是金色,不是很格格不入嗎?我的存在不是讓貝爾托特很尷尬?」
「你在胡說什麼啊?」貝利庫聽不下去,直接阻止想要和萊納解釋的貝爾托特:「我只是來看看為什麼貝爾托特會帶人回家一起生活,你也想太多了吧?這神經這麼敏感……你外表這麼有男子氣概,想不到內心比女人還纖細。」
「我……」
「別想太多。」貝爾托特握住萊納的手,溫和的微笑:「你願意陪我,我高興都來不及了,怎麼可能……會趕你走。」
「就是阿。」貝利庫在後面補上:「貝爾托特可是那種不隨便讓人進入他家的人耶,你怎麼不想想你何德何能讓貝爾托特……」
「好了拉,貝利庫。」貝爾托特有些無奈的阻止少年繼續說下去,他緊緊的握住萊納的手:「算我拜託你,一直跟我一起生活,好嗎?」
面對這麼認真的貝爾托特,萊納又想起那第一天來到貝爾托特家的畫面,他紅著臉說:「好啦。」
嘴巴上說得像是很勉強才答應,其實萊納的心底是把貝爾托特當成很重要的家人在看待。
見他們兩個人沒有什麼事情的貝利庫,用力的搭過他們的肩膀:「好啦,既然說合了,我們就一起出去走走吧!」
「嗯。」貝爾托特和萊納兩個人一同看他,異口同聲的回答。
03.
自作多情的誤會解開來之後,貝爾托特和萊納兩個人之間的關係變得更親密,對萊納來說,貝爾托特是他的家人,因為……他已經沒有家人了。
他很喜歡貝爾托特叫他起床,貝爾托特會先做好梳洗,用著他有些微低體溫的手指輕撫他的眉毛和眼睛,接著是畫過鼻梁之後,就會聽到貝爾托特的聲音:「該起來了,萊納。」
這樣觸摸的感覺很舒服,萊納很喜歡,就算他多裝睡一會,貝爾托特也不會多摸他一次,而是會把他的棉被給拿走,要他快點醒過來。
因此,在聽到貝爾托特的聲音之後,萊納就會乖乖的把眼睛給睜開來,映入他眼簾的身影,絕對會是貝爾托特。
每每看見貝爾托特的臉,萊納總是會不自覺的露出一個笑顏。
「早安,貝爾托特。」
燦爛耀眼的笑容和從窗外照入屋內的陽光融合在一起,貝爾托特還以為看見救贖的光芒,用力的眨眼兩下,確認自己是不是有幻覺。
貝爾托特呆愣的模樣,讓萊納伸手摸摸貝爾托特的臉:「怎麼了?」
貝爾托特挪開萊納碰觸他臉龐的手,輕聲的說:「覺得你像個光一樣,很耀眼。」
「什麼?」萊納不解的爬下床,換下睡衣。
「萊納、」貝爾托特走遠些,把早就弄好的早餐放上桌:「不管怎樣,都不可以丟下我。」
「什麼啊!」萊納無奈的嘆口氣:「這是我要對你說的才對吧?」
「……」貝爾托特正想要開口,反駁萊納這句話的時候。
外頭傳來貝庫利的吶喊聲:「貝爾托特!萊納!快出來。」
聽到這句話,兩個人一起走出去,不約而同的說:「什麼事情啊?」
「你們兩個人夫妻喔。」貝庫利有種看到笨蛋情侶的感覺。
「哪有。」貝爾托特很快的反駁:「怎樣說也是兄弟。」
「好好好,快點走吧,不然東西就會不見了。」貝庫利一面說,左右手各拉住他們的手走著。
「東西?是什麼?」萊納好奇的問。
「來就對了!別問。」
*
三個人來到山涯上,貝庫利不知道哪時候已經鬆開他們兩個人的手,帶著他們走到一個隱密的地方。
貝庫利不知道哪時候已經拿出工具,交到萊納和貝爾托特手上。
萊納和貝爾托特兩個人一起跟著貝庫利動作,不知道過了多久,他們沒有去管時間的流逝。
一直到精疲力盡的時候……貝庫利的鏟子,一直敲到某個東西。
他開心的把東西挖出來,那是一個木製的盒子。
貝庫利一臉興奮的拿著木盒子走到萊納和貝爾托特的面前:「前幾天,我看到一群人神神秘秘的把東西放在這裡。」
「就這樣挖出來不好吧?」萊納皺眉,畢竟不是自己的東西,隨便亂碰也不好。
「嘖,你懂什麼。」貝庫利不悅的說:「這東西,可是一群穿著宗教服的人偷偷摸摸的埋起來的東西。也就意味著……這東西,肯定和我們為什麼不是在城牆內,而是在城牆外有關係。」
「但是……要現在打開嗎?他們會特地藏起來,埋起來……肯定是有原因的吧?」一直沒有做聲的貝爾托特,終於開口說話:「這東西……也不能拿回去吧?」
「不然,就先取個代號吧。」萊納說:「只有我們三個人知道的代號。」
貝爾托特:「要叫什麼?」
「『家鄉』如何?」萊納說:「不會被發現,也不會讓人知道……」
一面說,萊納的手下意識的去握住貝爾托特的手,說完的時候視線也停留在貝爾托特身上。
「好啊。」貝庫利一口答應:「很適合,也確實是萊納才會想到的代號。」
「那東西……」
「先找個地方藏起來好了,過兩天我們再來看看裡面是什麼,現在天色也快暗了,得要快點回去才行。」
三個人先下山,到貝爾托特家附近大約幾十里左右的地方把木盒子給埋好。
所有個事情都弄好之後,三個人看看彼此,滿意的微笑。
貝庫利伸的懶腰,疲累的扭轉一下自己的腰部,道:「那就先這樣了……」
話才說完,就聽到遠處傳來細碎的聲音。
沙──沙──
踐踏草地的聲音,略微沉重,就算是成年男子疲憊的托著身體,也不會有這樣的聲音,貝爾托特、萊納和貝庫利三個人不約而同的警戒。
他們豎起耳朵認真的聽聲音從哪裡過來。
下一秒,貝庫利突然把貝爾托特和萊納給用力的推出去,大喊:「快跑──!」
語落,貝庫利被一個頭髮很長並且有利爪的巨人給捉起來,巨人看看貝庫利,沒有多想的直接放入嘴中,咬下貝庫利的頭。
萊納反應很快的拉著貝爾托特的手就開始跑:「不可以讓貝庫利白白犧牲,快點跑啊!貝爾托特!」
貝爾托特幾乎是沒有意識的一直往後退,親眼望著好友被巨人吃掉的畫面太衝擊了。
「吃掉了……死了……」貝爾托特喃喃自語的說著。
「可惡!」萊納怒吼的說:「先跑回去吧!貝爾托特。」
萊納緊緊的握住貝爾托特的手腕,他怕只要他一鬆開手貝爾托特就會消失,他也不敢往後看,他擔心自己一看到巨人就會嚇到無法繼續奔跑。
等到萊納完全沒有力氣的時候,喘不過氣無法跑的時候,他發現吃掉貝庫利的那個巨人根本沒有在他和貝爾托特的身後。
像是放鬆一樣,萊納和貝爾托特兩人全身一軟的癱倒在地板上,貝爾托特看看他,說:「謝謝你啊、萊納……」
「不,這是應該的……況且……」是貝庫利要他們快點跑的,如果沒有貝庫利那句話,他們現在應該也不會在這裡。
「也是。」就算萊納沒有把後面的話說下去,貝爾托特也懂萊納的意思。
他整個人縮成一圈,像是胎兒在母體內的姿勢,這樣的姿勢才可以讓他浮動的內心感到安心。
萊納本來想先在這個地方好好歇息一下,畢竟全力衝刺放鬆下來之後,全身無力的很想睡覺,但……想到剛剛把貝庫利吃掉的巨人可能就在附近,他就沒有辦法完全安心。
他托住貝爾托特:「我們先回去吧。」
「回去?」貝爾托特像是剛醒過來一樣,雙眼沒有什麼焦距。
萊納發現貝爾托特的情況不是很妙,牙一咬直接把貝爾托特放在肩上。
「萊納?!」貝爾托特像是突然醒過來一樣,他大喊:「你做什麼?」
「送你回去。」說著,萊納沒有多說的保持一樣的動作跑回他和貝爾托特的家,兩個人回到村莊的時候,因為天色過暗的關係根本就沒有發現有什麼地方怪怪的。
而是一進屋子之後,完全放鬆的萊納,先把貝爾托特給放下來之後,直接癱倒在地板上睡著,連衣服也沒有換。
*
貝爾托特是因為全身痠痛和太冷醒過來的。
屋內沒有任何的光亮,他起身去打開窗戶的時候,看見的是一片血腥狼藉。
望過去每個地方都被血給潑灑過以外,地面上有殘缺的手、腳,還有只剩一半的頭。
「……怎麼會這樣。」貝爾托特抑制住那股從腳底湧上頭頂的騷動。
他不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畫面,來到這個地方之前,他也曾經正面的和巨人對上眼,當初他為什麼可以逃出來他已經沒有太多記憶了。
他很容易沒有記憶,很容易忘記很多事情,對他來說,記憶這種東西幾乎都是一片漆黑,沒有任何太多的畫面。
開始有畫面的時候……是他來到這個地方開始,還有……
貝爾托特回過頭,發現萊納已經醒過來了,萊納還沒有起身,就先開口:「貝爾托特!快關窗戶!」
「嗯?為什……」麼還沒有說出口,一個小小的飛標就已經射到貝爾托特的後頸。
麻痺從後頸開始蔓延到全身,貝爾托特整個人重重的癱倒在地上。
「糟糕!」萊納才要起身衝過去的時候,不知道哪個時間,已經有一群人在室內,並且拿著武器抵在萊納的背後。
「別亂動。」神秘的男人說著:「我們不會傷害你,不過要請你先睡一下。」
語落,萊納只覺得一陣暈眩,沒有任何的意識。